第316章 恐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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莉娅的动作瞬间僵住，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
眼前一黑，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间将她淹没，她最后的依仗，最后的希望，被对方轻描淡写地碾碎了。

她知道自己在这位存在面前渺小如尘埃，反抗毫无意义。

求生的本能和对朋友安危的极度恐惧在她心中激烈交战。

她猛地转过身，面对着星衍，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剧烈颤抖着。

一个卑微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——求饶！下跪！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性命，换取星韵和时烬活下去的机会。

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，混合着屈辱和恐惧，滑过她苍白的脸颊。

然而，还没等她做出任何举动，星衍却先一步开口了。

他没有动手，反而问出了一个如同淬毒匕首般精准刺入莉娅灵魂最脆弱处的问题：

“莉娅…”他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漆黑材质手套的手，那手套的指尖异常修长。

他并没有触碰她，只是隔空，用那根手指，如同点向一件易碎品般。

虚虚地抬了抬莉娅的下巴，强迫她仰起头，直面头盔上那圈冰冷、恒定、如同深渊之眼的猩红环状目镜。

“告诉吾…”那冰冷的合成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，仿佛能直达灵魂深处。

“你为何…要追随星韵，踏上这条荆棘遍布、死亡如影随形的旅途？”
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字字如重锤，砸在莉娅混乱的心湖：

“明明…你可以离开这泥潭，在学院的光环下，寻一份安稳的差事…”

“明明…你可以回到家人身边，享受平凡的温暖与幸福…”

“你的父母…那殷切期盼你平安归来的目光…”

“你的兄长…那为了供你求学而累弯了腰、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双手…”

“你的弟妹…那围着你欢笑嬉戏、依赖着你的纯真脸庞…”

“你…可有想过他们？”

“你…为何要选择…这条…通往地狱的路？”

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莉娅的灵魂上！

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，此刻却如同最恶毒的魔咒。

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自我怀疑、最沉重的负罪感、最不敢面对的愧疚，

赤裸裸地、残忍地挖掘出来，暴露在那猩红的目镜审视之下。

“我…我不知道…”莉娅的大脑彻底空白了。

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，只能本能地、颤颤巍巍地吐出这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。

“为什么…踏上这危险的旅途…”

“为什么…离开安稳的学院…”

“为什么…让家人担忧…”

“为什么…手上沾满鲜血…”

星衍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，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回荡、叠加、轰鸣。

父母慈祥而担忧的面容、哥哥疲惫却温暖的笑容、弟妹们天真无邪的嬉闹声……

这些温馨的画面，与这几天她亲手刺穿的那些金瞳傀儡空洞的眼神、喷溅的温热血液、梦魇中流淌的血泪……

瞬间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幅扭曲、撕裂、令人崩溃的图景。

“对啊……我为什么要踏上这段危险的旅途……”莉娅的眼神彻底涣散了，失去了所有的焦距和神采。

她像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布偶，双膝一软，“噗通”一声，重重地、毫无生气地跪坐在地板上。

身体微微佝偻着，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。

那双曾经充满活力、闪烁着狡黠和勇气的眼睛，此刻只剩下空洞和死灰，如同熄灭的烛火。

就连她标志性的、象征着她活泼性格的粉色双马尾，此刻也彻底失去了光泽。

如同枯萎的花瓣般，颓然垂落，紧贴着她苍白失色的脸颊。

她瘫坐在那里，一动不动，仿佛灵魂已经从那小小的躯壳中被彻底抽离、碾碎。

房间里，只剩下星衍那如同实质的混沌威压，以及莉娅无声滑落的、冰冷的泪珠，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，晕开小小的深色印记。

拷问，似乎已经结束，留下的只有一片精神的废墟。

而星衍那猩红的目镜，依旧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，如同深渊在凝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