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3章 量各国之物力，结与天后欢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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量各国之物力，结与天后欢心

长寿二年的洛阳城，秋风正卷着洛水的清波拍打堤岸，明堂的铜铃声在暮色里荡开三千里，却荡不散西北边陲加急送来的狼烟气息。</p>

八百里快马踏碎了天津桥的晨霜，驿卒翻身滚落时，甲胄上的冰碴子溅在紫微宫的金砖上，瞬间融成一滩深色的水迹——西突厥的狼旗已掠过金山，吐蕃的牦牛阵正碾过河源，后突厥的骑兵饮马黄河，室韦的箭簇穿透了营州的烽火台。</p>

“四国联军？“武曌将奏报往龙案上一掷，鎏金笔架上的孔雀石笔洗震得嗡嗡作响。</p>

她指尖划过舆图上用朱砂标出的边境线，那里曾被乾武皇帝用玉圭圈出大片疆土，如今却像被野狗啃过的骨头，露出参差的齿痕。</p>

明堂的梁柱间悬着十二面铜镜，将她的影子折射成十二个，每个影子里都燃着同一片火。</p>

“陛下息怒。“狄仁杰出列时，朝服的玉带撞在青铜鹤灯上，发出清越的声响。</p>

“西突厥俟毗可汗去年才遣使称臣，吐蕃赞普还接受了我朝的金城公主册封，这些蛮夷的盟书墨迹未干，竟...“</p>

“竟学起了中山狼？“</p>

武曌冷笑一声，凤冠上的珍珠串成的帘幕簌簌作响，“朕倒要问问，是谁给他们的胆子？“</p>

殿内的呼吸声忽然变轻了。</p>

大臣们靴底碾过地砖的细碎声响，混着窗外渐起的风声，像某种不祥的预兆。</p>

谁都记得武曌登基时，紫微宫的朱雀门挂了三个月的白幡——不是为了哀悼先皇，而是为了焚烧那些反对“武周革命“的世家旧臣的奏章。</p>

那时各国派来的使者，还在天津桥上争相用黄金铺地，只为求一张觐见新帝的帖子。</p>

“陛下，“兵部尚书吴天岩忽然叩首，“臣请战！“他掀起朝服下摆，露出左腿上一道狰狞的伤疤——那是征伐倭寇时留下的，“臣麾下的陌刀营，三个月就能荡平漠北！“</p>

武曌却没有看他。</p>

“还记得乾武皇帝在位时吗？“</p>

她忽然开口，声音透过悬在梁上的编钟，漫出一种奇异的回响。</p>

说到乾武皇帝，所有人都抬起了胸膛。</p>

“他总说要'以文德绥远'，把安西四镇的土地分给那些部落，让他们自己种青稞，自己养牛羊。”</p>

“结果呢？“</p>

铜镜里的影子忽然重叠起来，像无数个朝代的兴衰在瞬间闪现。</p>

韩思忠将军按在剑柄上的手猛地收紧，指节泛白——他父亲曾在吐蕃之战中战死，尸骨至今埋在吐蕃的冻土下。</p>

那年他才十二岁，看着吐蕃人的皮鞭抽断了唐军的旗杆。</p>

“传朕旨意。“</p>

“传朕旨意，对吐蕃宣战，对西突厥宣战，对后突厥宣战，对室韦宣战！”</p>

武曌缓缓起身，十二面铜镜将日光聚成一点，落在她龙袍上绣的日月山河纹上，“韩思忠率左卫率府兵出河西，直捣吐蕃逻些城。”</p>

“王孝杰领右羽林卫北出雁门，迎战后突厥。”</p>

“李多祚带豹骑营东进营州，绞杀室韦。”</p>

再令苏定方之孙苏庆节，率轻骑袭扰西突厥王庭。“</p>

她顿了顿，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群臣，“告诉他们，朕不要俘虏，不要贡品，只要那些反叛者的颅骨，垒成四座京观。“</p>

旨意传出时，洛阳城的兵器坊突然热闹起来。</p>

铁匠们抡锤的声响震得洛水泛起涟漪，淬火用的井水三天内涨了三尺——那是被滚烫的刀枪烫热的。</p>

负责粮草的司农寺发现，仓库里的粟米足够十万大军吃三年，甲胄库里新造的明光铠能映出人影，连陌刀上的寒光都比往年更凛冽。</p>

“将军，这是末将祖传的箭。“</p>

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队正将羽箭捧给王孝杰，箭杆上刻着贞观年号，“我祖父说，当年跟着李靖将军打突厥，就用这箭射穿了颉利可汗的金狼旗。“</p>

王孝杰接过箭，发现箭簇上还留着暗红的锈迹，像凝固的血。</p>

九月的河西走廊，韩思忠的大军正踏着胡杨林的落叶前进。</p>

吐蕃人的斥候躲在沙棘丛后，看见唐军的旗帜上还绣着“唐“字，忍不住嗤笑——听说洛阳城里的新皇帝换了姓，连国号都改成了“周“，这些士兵怕是还活在梦里。</p>

他们不知道，那些背着陌刀的士兵靴子里，都藏着一块刻着“大唐“的木牌，那是他们从父亲或祖父手里接过的遗物。</p>

当吐蕃赞普的牦牛阵撞上唐军的陌刀墙时，天地间突然腾起一片血红。</p>

韩思忠勒住战马，看着那些披着牦牛皮的吐蕃士兵像被割草般倒下，陌刀劈砍骨头的脆响，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安西都护府听到的驼铃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