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7章 还好，一切都来得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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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好，一切都来得及

夏日的午后，蝉鸣渐歇，紫禁城的琉璃瓦在炽烈的阳光下泛着灼目的金辉。</p>

乾清宫东暖阁内，冰鉴里浮着几片薄荷叶，丝丝凉意沁入殿中，却驱不散康熙眉间的阴翳。</p>

康熙坐在榻边，手中握着一卷奏折，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。</p>

他的目光落在胤礽的脸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折页边缘，眸色深沉如渊。</p>

窗外树影婆娑，微风拂过，带起一阵沙沙轻响。</p>

——梦境里的雪夜，仍如刀刻般清晰。</p>

他目睹自己站在乾清宫的高阶上，俯视着跪在雪地里的胤礽，而自己口中吐出的，竟是一句句诛心之言。</p>

“……狂疾未除，不堪承嗣……”</p>

每一个字，都像是冰锥刺进心口。</p>

康熙闭了闭眼，指节微微泛白。</p>

——绝不可能。</p>

他的保成，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，是他寄予厚望的太子，是他在无数个深夜里批阅奏折时，仍要亲自去掖一掖被角的心头肉。他怎么会……怎么会走到那一步？</p>

——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。</p>

这些年，多少人明里暗里离间天家父子？</p>

多少人盼着东宫倾颓？</p>

帝王眸底骤然掠过一丝冷意。</p>

他缓缓放下奏折，指尖轻轻抚过胤礽的鬓角，动作极轻，像是怕惊扰了他的梦。</p>

不急。</p>

等他的保成好些了......那些躲在阴沟里的鼠辈，那些包藏祸心的佞臣，那些......一个都别想逃。</p>

康熙唇角微抿，眼底寒意渐深。</p>

他从不信什么天命，更不信他们父子之间会无缘无故走到那等地步。</p>

若真有一日，保成跪在雪地里，而他冷眼旁观……那必定是有人，一步一步，将刀递到了他手里。</p>

——可这世上，没人能逼他做他不愿做的事。</p>

这就是最大的问题。</p>

那真的是被逼无奈吗？</p>

还是说……</p>

康熙的手指微微一顿，忽然停在了半空。</p>

——除非……</p>

他缓缓眯起眼，目光落在胤礽熟睡的面容上。</p>

梦中那个宣读废太子诏书的“自己”，面容苍老，眉宇间尽是冷厉与疲惫，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。</p>

——除非，是他自己。</p>

——除非，是未来的他，亲手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孩子。</p>

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上来，让他呼吸微微一滞。</p>

——为什么？</p>

他缓缓收回手，指节抵在眉心，闭了闭眼。</p>

——是因为权柄吗？</p>

帝王的目光沉了下来。</p>

他太清楚权力会如何改变一个人。</p>

他见过太多父子反目、兄弟阋墙的惨剧，甚至他自己，也曾踩着血与骨登上这至高之位。</p>

可他从没想过，有朝一日，自己也会变成那样的人。</p>

——不，不可能。</p>

康熙的指尖轻轻敲在案几上，发出一声极轻的“嗒”响。</p>

——他的保成，和那些人不一样。</p>

胤礽是他亲手教养长大的，从牙牙学语到如今长身玉立，从握着他的手指学写字到如今代他批阅奏章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孩子的品性。</p>

——他的保成，绝不会变成他的威胁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