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谎言、欺诈、恶作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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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怎么回事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。</p>

莫塔莉安和当初的大叛徒荷鲁斯·卢佩卡尔的唯一区别，就是没有被他愚蠢的儿子们一起抬到戴文神庙。</p>

“莫塔莉安是第一个，但不会是最后一个，在未来还会有更多的神皇子嗣被我们感化，重归帝皇座下，痛改前非。”</p>

“当他们被神皇原谅后，便会继续为神皇的意志而战，为人类而战。”</p>

教宗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番演讲，整场仪式的气氛几乎步入最高潮的阶段。</p>

然而，就在这狂热的顶点时刻，那个燃烧着火焰羽翼的莫塔莉安忽然僵在了原地。</p>

活圣人的心脏莫名的跳漏了一拍，一种惶恐的心悸感袭来。</p>

好像……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。</p>

“莫塔莉安，你在干什么？”</p>

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</p>

莫塔莉安身上的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，急速闪烁、黯淡。</p>

那辉煌的火焰羽翼寸寸崩解，化作飞散的黑灰，神圣的金光彻底熄灭，只留下一具焦黑、开裂的……躯壳。</p>

咔嚓……咔嚓……</p>

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广场上格外刺耳。</p>

在数百万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，那具焦黑的“莫塔莉安”，如同风化的岩石般，碎裂、坍塌，化作一地焦炭。</p>

她死了？</p>

克里斯汀的大脑一片空白，但瞬间，一股冰冷刺骨的恐惧攫住了她。</p>

不对！</p>

莫塔莉安不可能被这么容易的杀死，她又没有真的下死手！</p>

克里斯汀调动了体内那属于神皇的伟大力量，四处探查莫塔莉安的存在。</p>

很快，她就发现了对方留下来的痕迹。</p>

“在地下！”</p>

活圣人发出凄厉的尖啸，狂暴的灵能力量如同失控的洪流，从她体内迸发——不再是神圣的金色，而是吞噬一切的暗金色。</p>

滚烫的大理石化为尘埃飘散，暗金色的火焰迅速蔓延，将所到之处全都分解殆尽。</p>

甚至有许多的凡人信徒，都在活圣人的暴怒下直接被波及死去，他们的身体同样燃起黑火，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就烧成灰烬。</p>

轰！轰！轰！</p>

地面被狂暴地层层剥离：岩石、金属、古老的管线……一切都在黑炎中化为虚无。</p>

终于，在破开数层厚重岩层后，克里斯汀那燃烧着黑焰的瞳孔，死死锁定了下方管道中两个身影。</p>

莫塔莉安正和一个灵族人在地下管道中狂奔，他们丝毫没有理会正在赶来的克里斯汀，一味的往着某个方向撤退。</p>

“想让我屈服，做梦吧！”</p>

“反应的倒是挺快，我还以为能再拖延一会儿呢！”</p>

莫塔莉安的嘲笑比任何的武器都更为锐利，直接钻进了活圣人的耳中，刺伤了她的自尊心。</p>

被骗了！被彻头彻尾地戏耍了！</p>

一股前所未有的，混合着极致愤怒与深入骨髓恐惧的寒意，瞬间冻结了克里斯汀的血液。</p>

但是克里斯汀的脑子转得极快，她很快就意识到是原体身边的那个艾达灵族干的好事。</p>

是他们，到处都是他们，每当有重要事情发生的时候，这些该死的灵族就会出来搅局，把一切弄得一团糟。</p>

活圣人不知道灵族是怎么做到，欺骗了她的感知，甚至欺骗了神皇的感知。</p>

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抓回莫塔莉安，然后把那个该死的艾达灵族彻底的挫骨扬灰。</p>

她们费了这么大劲，才把莫塔莉安从禁军的影牢监中带出来，又召开了如此宏大的审判仪式，让所有的高领主、泰拉信徒，甚至是整个银河都知晓这件事情。</p>

如果原体在她的手中逃跑了，克里斯汀要如何去面对那些信徒的失望，如何去面对教宗的期许，如何面对神皇的意志？</p>

“不！绝不！”</p>

莫塔莉安和乌斯兰忽然停了下来，这顿时让活圣人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。</p>

来得及，一定还来得及。</p>

莫塔莉安转过身，悠悠的朝着追赶来的活圣人打了个招呼，后者甚至能够看到原体脸上充满极致嘲讽与轻松的微笑。</p>

嗡——</p>

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网道裂隙，如同狡黠的眼睛，在两人身前骤然张开，瞬间将莫塔莉安和乌斯兰吞没。</p>

笑神亲自控制着网道，在最紧要的关头将两个逃亡者从黑王活圣人的手中救了下来。</p>

活圣人的毁灭灵能落在原本网道裂隙打开的地方，却无法干涉已经闭合的无间网道。</p>

地下的岩石和金属在克里斯汀的怒火下燃烧、毁灭，但却已经于事无补。</p>

莫塔莉安逃了，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了！煮熟的鸭子飞了！</p>

克里斯汀僵立在原地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，恐惧和愤怒纠缠混杂在一起，早已经无法分清。</p>

她失败了，无比耻辱和愚蠢的失败了。</p>

正在看台上演讲的教宗，也是意识到了情况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，剩下的话语卡在喉咙里，再也无法脱口而出。</p>

她脸上的红光瞬间褪尽，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愕。</p>
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！</p>

在场的高领主们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落大起，眼看着教宗吃瘪，心中顿时就乐开了花。</p>

让你们这么大张旗鼓，搞得整个银河都知道了审判的消息。</p>

之前宣传的多么的高调，现在摔落的就有多么凄惨，这简直是给整个人类帝国表演了一个大大的笑话！</p>

但即便心中有多么高兴，高领主们经过千锤百炼的脸皮也不会表现出一丝喜色。</p>

相反，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很配合的露出一副悲苦之色，似乎是为国教出现的问题表示遗憾。</p>

“教宗阁下，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，请尽管开口，我们大家都是为帝皇服务，不要不好意思。”</p>

法务部长殷切的说道。</p>

“是啊是啊，就算那莫塔莉安逃走了，她也会留下痕迹，只要她出现在帝国的星球，我们就能够找到蛛丝马迹。”</p>

内务部长更是态度极其热情，好像恨不得发动整个内政官僚系统追捕基因原体。</p>

艾尔芙蕾达本来就苍老的面容，仿佛一下子又衰老了二十岁，她的脊背也没有原来那么挺直，而是呈现出一种轻微的佝偻姿态。</p>

她并不在意这些愚夫的冷嘲热讽，个人的荣辱在神皇面前无足挂齿。</p>

她现在只想向神皇谢罪，因为她们的失误，原本应该作为祭品的基因原体失去了控制，说不定神皇的伟大计划还会因此受到影响。</p>

……</p>

当国教这边正愁云惨淡，悔不当初时，莫塔莉安和乌斯兰却是从惊魂未定中缓缓恢复了过来。</p>

网道是他们的领地，就算是混沌邪神也无法随意将祂们的触手伸到无间网道之中。</p>

更何况，还有着笑神这位逃跑能力拉满的灵族神在一旁接应，乌斯兰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。</p>

“欢迎来到……想相对安全之地，莫塔莉安。”</p>

“在这里我们可以稍微的放松一点，至少追杀者已经被挡在网道外面。”乌斯兰心有余悸地开口，汗水浸湿了他的先知长袍。</p>

乌斯兰等人现在呆的地方，是无间网道在泰拉上延伸出来的毛细血管。</p>

这里距离网道的主干部分很远，如果没有地图亦或者向导，几乎不可能找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。</p>

莫塔莉安的身上遍布着灼烧的痕迹，属于黑王的腐化痕迹正在缓缓褪去。</p>

挣脱了那些压制灵能的刑具，莫塔莉安很快就从原来虚弱萎靡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。</p>

她如今的灵能天赋几乎还要超过昔日的马格努斯，亚空间之力对于她而言就是能够随意掌控的孩子，只要勾勾手指，就会主动的靠过来任意驱使。</p>

她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灵能洪流，想起昔日对灵能巫术的深恶痛绝，一种命运弄人的荒谬感与苦涩涌上心头。</p>

最坚持唯物主义，最厌恶异形的基因原体，现在却成为了灵能天赋爆表，体内还流淌着一半灵族血液的怪物。</p>

命运是如此的奇妙，它总会用最为离奇的方式，作弄那些自以为永远不变的人。</p>

网道不会完全的隔绝灵能，因此莫塔莉安的力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强。</p>

她就像是一片干枯了亿万年的沙漠，正在疯狂的吞吸雨水，将其融入自己的体内。</p>

乌斯兰面露敬畏，他能够感觉到在这位原体的面前，自己引以为傲的灵能其实也不过如此。</p>

或许当莫塔莉安抵达最强状态时，就连身边的灵族笑神，也无法与之匹敌。</p>

不过他们已经和莫塔莉安达成了契约，和灵族成为了一条船上的同盟，她实力越强，对整个灵族而言好处也越大。</p>

莫塔莉安也没有想要反悔的意思，她已经用自己的真名起誓，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了。</p>

而且说到底，这些灵族的确也足够拼命了，他们甚至敢在国教烧死自己的时候，来一出瞒天过海的惊天欺诈，给所有人表演了一个疯狂的恶作剧。</p>

“感谢你的援助，嬉高奇。”</p>

莫塔莉安并没有称呼对方笑神，在她的骨子里，依然对神这种东西极其抗拒。</p>

笑神那张涂满了油彩的假面咧到了耳后根，祂仿佛一刻都不会停歇下来，那颜色夸张的裙摆之下，似乎有一对永远都在起舞的双足正在跃动。</p>

“援助？不不不！我根本没有援助。”</p>

“是你，伟大的莫塔莉安！是你用精湛的演技欺骗了那个黑王的可怜虫，让她相信你已臣服，这一切的荣耀属于你！”</p>

笑神的声音异常尖锐，同时有着异常夸张的音调起伏，好像正在时刻演奏着一场歌剧。</p>

莫塔莉安顿时瞪大了眼睛，她满脸的不敢置信。</p>

“开个玩笑而已。”</p>

笑神的双手捧着肚子，似乎很享受看到莫塔莉安露出这幅表情。</p>

“我只是做出了一点小小的帮助，主要还是靠你自己。”祂眨了眨眼睛道。</p>

莫塔莉安瞬间反应过来，乌斯兰这老东西刚刚是骗自己的。</p>

老先知干咳一声：“咳咳，其实这就是欺骗的力量，并不需要用欺骗去改变什么，只是要用欺骗让你相信什么。”</p>

乌斯兰强行辩解道，好歹是给莫塔莉安糊弄了过去。</p>

莫塔莉安冷哼一声，懒得再计较。</p>

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网道中奇异的安全感，深吸一口气。</p>

“既然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，那你也该适应一下变化。”</p>

“人类帝国已无你容身之所，不妨先去我们艾达灵族的地盘看看。”</p>

“你需要适应新的……身份和盟友。”</p>

乌斯兰现在满脑子都是把莫塔莉安拉到灵族阵营的狂喜。</p>

有一位原体作为领袖，这个昔日辉煌过的种族说不定真的能够恢复昔日的荣光。</p>

莫塔莉安的目光扫过嬉皮笑脸的笑神和满怀期待的乌斯兰，最终落在网道前方无尽的幽暗之中。</p>

命运已然将她推向了从未设想过的道路。</p>

她沉默片刻，缓缓点头，声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决然：</p>

“那既然如此，请带路吧。”</p>

“我对你们传说中的……黑图书馆，很感兴趣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