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一章 风暴中的火与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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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水在消失，或许有一天大海会整个不见，那又怎样呢，他是一名海盗船长，没有什么会改变这点。</p>

海盗船长面无表情的转过身，看向了越来越少的海面。</p>

身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，耶利米没有回头，他狞笑着举起了弯刀，用最大声音吼道：</p>

“开船！小伙子们，升满帆，我们去大海！”</p>

莱茵的天一向灰蒙蒙的，今天却格外昏暗了些，没多久便下起了雨，皇宫中的煤气灯亮了起来，清冷的灯光刺破了黑暗中的雨幕。</p>

碧翠丝手持权杖，安静的从人群中穿过。</p>

每个看到她装扮的人都面露震惊——碧翠丝大家都认识，前段时间她带来的香皂在莱茵的上流圈子中很受追捧，不少贵妇人都想私下找她订购一些，却发现她好似莫名失踪了一般。</p>

而再次见到她她竟拿起了枢机权杖？</p>

仿佛直到这时，人们才想起这个少女的姓氏，才想起她也是若安家族的一员。</p>

可若安家族有许多人啊，怎么会让她拿起权杖呢？</p>

说起来，似乎很久没见过若安家族的人出现了。</p>

贵族们人人脸上都带着笑，可某些情绪却悄悄在眼神中不停的传递、蔓延，席卷了整个宫殿。</p>

若安家族，皇室，教廷，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开始面露不安了，女皇登基十一年了，她的敌人曾有很多，胜利的人只有她一个。</p>

这次她又要对谁开刀呢？</p>

贵族们噤若寒蝉，他们都是棋子，任由女皇摆弄，还能站在棋盘外的人，或许只剩边境的几位公爵了。</p>

人群缓缓退开，几名侍女在前开道，女皇来了。</p>

碧翠丝抬起了头，有些好奇的看向缓缓走出的那人，圣米尔帝国的女皇，这个世界上权力最顶端的人。</p>

她作为若安家族的一员，皇室最忠诚的臣子，却还从未见过女皇本人。</p>

帝国仿若一台精密的机器，每个齿轮都有自己的作用，她所效忠的，她所鄙弃的，她的敌人，她的朋友，在她冠上若安之名时就已定好，她手中的权杖，身上的红衣，这些比她的血肉与灵魂更加重要。</p>

无数个精密的齿轮组成了各个组织，无数个组织构成了帝国，如今，这辆庞大战车掌舵人露出了她的真容。</p>

碧翠丝眨了眨眼，随后低头行礼。</p>

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女皇的相貌，直到真正看到时才恍然发觉，其实她与自己一样，都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。</p>

她是帝国的女皇，亦是帝国这台机器上的一个齿轮，她是冠冕，是皇位，是镶满宝石的剑，那团血肉不过是承载着这些身份的东西罢了。</p>

仿佛那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，而是“女皇”这个词的人格化。</p>

她是一个空洞的符号。</p>

碧翠丝赶紧甩了甩头，她最近探索真理回廊太多了，透支精神的后遗症便是分不清现实与幻觉，她定了定神后，才看到了女皇的容貌。</p>

那是一个美貌冷峻的脸庞，精致的妆容没有半点瑕疵，她面露笑容，可与她对视的人都噤若寒蝉。</p>

直到从女皇的眼中看到一丝银光时，碧翠丝才意识到自己的后遗症还未消退，她赶紧定了定神，再次看向女皇时便一切正常了，再没有幻觉出现。</p>

女皇落座，碧翠丝被引导着坐在了她的左手侧，她心中暗自惊讶，但并没有表现出来。</p>

女皇早有安排，她当好自己的齿轮就可以了。</p>

一名宫廷参议念起了长长的文书，很快，一个英俊的男人便走了上来。</p>

碧翠丝看向他，却只觉得仿佛看到了一团火光。</p>

又出现幻觉了，碧翠丝暗想，她深吸了一口气，凝神再看时，一切又正常了下来。</p>

今天不知怎的，副作用格外严重些，她在犹豫要不要偷偷吃粒药丸压制一下，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没有机会。</p>

参议继续颂念着，平稳的声音仿佛催眠曲，碧翠丝只得强忍着不适，尽量不要表现出来。</p>

她迷迷糊糊的听着，这似乎在介绍眼前的男人——提斯大公的独子，因举报叛徒有功，要接受封赏。</p>

她听说过这件事，这人背叛了自己的父亲，背叛了自己忠实的手下，出卖了所有可以出卖的，换来了一个名义上的册封。</p>

听说连他的领民们都瞧不起他，甚至喊他“王子”。</p>

碧翠丝想起来了，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，还曾倾慕过这位“王子”，那时他是真的王子，心怀正义，从不吝于向弱者伸出援手，就像骑士里写的那样。</p>

哪怕是莱茵，也流传过不少他的事迹呢。</p>

“王子”跪在了女皇面前，女皇拔出了仪式用的长剑，轻轻点在他的肩上。</p>

她忍不住叹了口气，倘若今天不要见到就好了，似乎每个梦想都会破灭的，曾经心仪的英雄现在像只狗一样跪在地上，摇尾乞怜——他肯定会变成比自己更忠诚的皇党的，除了皇室，没有任何势力会接受他了。</p>

快点结束这一切吧，接下来才是重头戏，看女皇如何使用自己这枚棋子吧，灭亡提斯，平定北境，现在又打赢了西部的战争，女皇从一个胜利走向了另一个胜利，帝国越来越不可战胜，她已经书写了光辉的历史，将来又会走向何方呢？</p>

屋外雷声炸响，暴风雨来了。</p>

眼前再次恍惚了一下，碧翠丝抬起头来，要出现幻觉了，这次那位王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呢？不会真的变成只狗吧。</p>

碧翠丝好笑的抬起头，随后眨了眨眼睛。</p>

“王子”还是一团火。</p>

一团炽热的火，照亮了昏聩的宫廷。</p>

碧翠丝有些迷惑的揉了揉眼睛，幻觉渐渐消退了，她看到了满地的鲜血。</p>

“王子”抓着剑刃，长剑很锋利，他手上的伤深可见骨，“王子”却恍若未觉。</p>

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皇，眼中压抑了无数日夜的愤怒宛如烈火。</p>

剑尖刺进了女皇的脖子。</p>

女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，此刻她终于不再像是一个空洞的符号了，她睁大了眼睛，脸上的表情从震惊，到愤怒，再到迷茫与惶恐，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，却只是缓缓倒了下去。</p>

精致的妆容黏上了血迹，皇冠掉在了地上。</p>

她死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