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 第 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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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头发……掉了发丝的话，以前也许只是没有打扫干净的问题，现在就会留下自己的痕迹吧？</p>

周梦又套上防护服，把头发扎起，全部套进发帽里，戴好口罩。</p>

这样还会留下个人Dna么？</p>

她不是很确定，周梦不知道人的痕迹还能从哪些地方留下，只是尽力做到自己能想到的。</p>

直到再也想不到别的问题，她才迟缓地拎着工具走进房间。</p>

周梦站在血迹前，呆了十几秒，呼吸一点点加重。</p>

满目的红色、褐色，近距离看起来更加刺目，有些干涸但又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，即使隔着口罩也能够感觉到那种气息。</p>

根据地面和散落在地的杂物，可以想象得到那个人的身体是如何被刺穿，血液是如何喷溅出来的。</p>

周梦脑子有点发热，不得不放下工具箱，把口罩拉开一点，沉沉吸了一口气。</p>

血的味道一下子钻进鼻腔、冲上天灵盖。</p>

“呕——！！”</p>

窒息——！！！</p>

周梦反胃地捂住口罩。</p>

她现在看起来应该有点狼狈。</p>

……但是她的脑子很清醒。</p>

越是这种异样的场景，反而越把她从那种循环重复的、压抑的麻木之中拉出来，就像是被冰冷的生物从颈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头皮发麻，又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刺激。</p>

这次真是太不一样了。</p>

和16年的重复生活完全不同。过去那死水一般漫长的循环，“啪”的一声，像一个泡泡一般破开，在水面荡起波纹。</p>

电话的铃声、客户的信息、ktv、拉丁舞池的灯光、清扫干净的灰尘和垃圾……混乱的景象在脑海里融合成一团。</p>

周梦重新看向地面。</p>

她不知道又呆了多久，头脑迟缓地划过一个念头——</p>

——只是血而已。</p>

她好像真的能解决。</p>

不管是血迹，干涸的血垢，还是带着组织的血块。</p>

虽然和寻常的清洁工作不同，但周梦也清理过很多血，要怎么弄干净更是再清楚不过。</p>

女性是天生的血迹处理专家。</p>

“……”</p>

……有的时候太有经验也是一种错啊。</p>

她为什么要这么强呢？</p>

周梦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，身体随着大脑一起开始发热，整个人都有些哆嗦，可她的手却很稳，从工具箱里拿出了拖把开始组装，又把水桶接满水。</p>

哗啦——</p>

清澈的水装在桶里，周梦打开工具箱，里面放着普通的清洁剂，过氧化氢，还有漂白剂。</p>

……过氧化氢，漂白剂。</p>

她的目光很冷静，又好像燃烧着古怪的火焰。</p>

有化学知识的朋友都知道，双氧水可以破坏人血里的Dna，漂白剂能短时间干扰血液和鲁米诺试剂发生的荧光效应。</p>

周梦思考了一秒，拿了一瓶清洁剂倒进水桶里。</p>

如果是重要反派角色那种程度的核心员工，应该会帮助老板干扰警察。</p>

但是那不是她的生存方式。</p>

“啪”一声，周梦把泡了清洁剂的抹布放在地板的血迹上，狠狠擦了起来。</p>

她以为自己会更害怕更紧张的，可是实际上真的用手碰到这些东西、捡起带血的碎片，擦掉干涸的血痕，周梦发现自己的心里一片空白，没有什么恐惧，也没有什么痛苦。</p>

血迹蹭在织物上，扔进水中揉搓时，红色的血像烟雾一般在水中扩散。</p>

很熟悉。</p>

……</p>

这次的清洁工作直到深夜才结束。</p>

凌晨3点，周梦终于拎着两大袋黄色垃圾袋离开公寓，在夜色之中走向公寓外的小巷子。</p>

伊甸那辆熟悉的车依然停在那里。</p>

她的同事不知道等待了多久，耐心得有点可怕地等到了她。</p>

周梦走近，在车门自动打开后，把袋子随手扔进了开着的车门。</p>

“啪”。</p>

在车上等了数小时的青年眼睛都没眨一下，单手就抓住两个袋子：“都弄好了？”</p>

他抬起头看向车外的人。</p>

深夜背着灯光的清洁工身影细长，她脸上的口罩刚刚摘下，属于少年人的青涩面容略显疲倦，眼神却亮得惊人，有种不同于同龄人的冷静。</p>

周梦点了下头：</p>

“这些要处理一下。现场的照片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。”</p>

同事闻言打开袋子看了一眼，里面是几件沾了血点的织物。</p>

“……”哇。</p>

他把垃圾袋放到一边，给手消了毒，又看了看手机，照片里是清洁干净的现场。</p>

地上的血迹被拖干净，散乱的碎片扔进垃圾袋包起来，倒下的桌椅全部扶起摆好，桌子和花瓶上的血痕用抹布仔细擦掉，歪掉的画框好好扶正……</p>

角度都完全一致。</p>

一尘不染，地板桌椅锃亮，简直像刚刚装修完的新家。</p>

青年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，看向周梦的目光带上了一丝不一样的打量：“你很熟练呀？”</p>

周梦摘下手套，还有点没回过神，慢了一拍道：“……哦……我的清洁经验比较丰富。”</p>

虽然……所谓的清洁经验和普通的清洁工完全不一样。</p>

同事没再问什么，两指夹着一片消毒湿巾递了过来。</p>

周梦看了他一眼，青年此时还是戴着口罩，目光和她对上，稍微弯了弯。</p>

他的眼型显得很无害。</p>

周梦用指甲夹住湿巾，撕开，按在脸上。</p>

冰凉的触感接触到发热的脸颊，刺得脑子一清，身体却更热了。</p>

缓了几秒后，她慢慢擦掉脸颊上、手上湿热的汗渍，弯腰上了车。</p>

车很快行驶起来。</p>

“接下来去哪？你要回家吗？”</p>

周梦“唔”了一声。</p>

她靠在车窗边，目光落在黑夜里无人的街道上，把帽子拉紧了一点。</p>

“砰砰。”</p>

周梦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声，说：</p>

“……我想去舞蹈室。”</p>

……</p>

深夜的舞蹈室里没有人，窗外是黑洞洞的一片，好像世界就只剩下了脚下的地板。</p>

空气里散发着浅浅的香氛味道，掺杂着一点瑜伽垫和舞鞋残留的橡胶味。</p>

是熟悉的味道。</p>

除了这种味道，周围只剩下音乐，还有自己。</p>

什么也不用想。</p>

清理了血迹的四肢有些酸痛。</p>

肉.体的躯壳在极度的痛苦中，会陷入一种幻梦般的飘飘然之中。</p>

身体，四肢，脸颊，大脑，都会慢慢地发热。</p>

音乐的鼓点声一下一下，空旷的舞房里都是心脏鼓动的震动声。</p>

在升高了一截的世界里，胯部压抑而克制地扭动着。</p>

向前——</p>

“唰——”</p>

舞者的腿很快。</p>

腿简直像是鞭子一样。</p>

明亮的、照耀在面部的刺眼灯光，舞蹈室以外的一切陷入黑暗而显得有些遥远；汗水的气味；棕色的地板、灌入双耳的音乐；还有鞋底摩擦地面的挤压声音……</p>

旋转——</p>

裙摆的流苏唰地甩了起来。随着甩头的动作，汗珠从她的额发处一同飞出，在光线里划过几点闪亮的流光。</p>

直到电话的铃声响起。</p>

外界的声音好像此刻才穿过音乐声，传到她的耳朵里。</p>

周梦睁开眼睛，有点恍惚地看到窗外的光线。</p>

天亮了。</p>